那天,洛露露第一次被命运的洪流裹挟,冲向不可知的未来。
俄丽娅牵着她回到学院,期间没有说过半句苛责的话。
女孩鼓起勇气,小声问她:“学院除了会扣我分,还会有其他惩罚吗?”
“我相信不会有任何惩罚,亲爱的。”
洛露露当时并不知道,精神力非凡的俄丽娅已经察觉到她不一般的净化天赋。
无论是学院还是其他人,都不会把她犯的这个小错放在眼里。
女孩的眼底晦暗,没有相信俄丽娅的说法。
霜雪般无暇的将军摸了摸女孩的头,咧嘴一笑:“你不信吗?那这样吧,为了奖励你今天的勇气,我,俄丽娅,愿意在此答应你的一个请求。”
不知道这个可爱的孩子会提出什么请求,但无论是杀掉她所厌恶的破界者,还是保护她以后在学院内不被欺压,俄丽娅都办得到。
她的口吻如此认真,洛露露将信将疑的眼神渐渐倒向了信任。
女孩的声音轻了又轻,忐忐忑忑地说出自己的请求。
“那……我可以再见到您吗?……一次也行……一次就好!”
“你想要这个?”俄丽娅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少女的嘀咕。
“不行也没关系,真的谢谢您俄丽娅……”洛露露快速地回道。
在这个只有冰冷器械和恶心生物的世界里,俄丽娅是她第一个喜欢上的人。
是俄丽娅的出现结束了她的痛苦。美丽强大,并且保护了她。
女孩的眼中,是纯粹而浓烈的憧憬,全心全意倾注在俄丽娅身上。
被这份爱意瞄准的俄丽娅,难以招架地融化。
她原本只是想给予她一个净化者应有的地位待遇,却在女孩那双比宇宙星辰还闪亮的眼瞳下起了私心。
“当然可以。我们会再见的,亲爱的。不止一次。”
“……谢,谢谢……”
洛露露没有礼数地抱住俄丽娅,脸埋在她的腰间,遮挡住湿红的眼眶和如珠的泪水。
“亲爱的……”俄丽娅想抚摸她头发的手一顿,思考着她哭泣的原因,“你还疼吗?”
她压抑不住的抽泣声分外明显,听起来万分苦涩。
但她还是坚持说:“不,不疼了……”
俄丽娅点点头,在她额头留下一个吻。
从那天之后,被确认为净化者的洛露露再也没有受到过其他学员的欺压。
哪怕是天赋优异的破界者,也因为教官们对她的格外关照而不爱去骚扰她。
至于教官为什么这样做,她也是后来才知道。
不是教官对她格外关照,是俄丽娅对她格外关照。
俄丽娅如她所承诺的那样,没过多久就请洛露露过去做客。
她费了点功夫找到了一台高精度仪器,测了测洛露露的精神等级。
测试的结果连洛露露本人都不知道。她只记得俄丽娅诧异地看了眼结果后,一言不发地把所有记录和测试痕迹都清理得一干二净。
“学院的精神测量仪只能容纳到A级。1137,我会向学院申请,你以后不用参与学院的精神力检测。”
这实在是一个令人头疼的意外之喜。
俄丽娅也很青睐洛露露。她发现洛露露不仅精神力绝佳,人也十分机灵可爱,而且还……野心勃勃。
她流露出浓烈的想进入「第四组」的渴望,并且为此发了疯般的拼命。
洛露露对「第四组」的憧憬,不光是因为俄丽娅也是「第四组」的成员,更主要的原因是——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力量的甜蜜。
成为像俄丽娅那样强大的人,把力量握在手心,她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成为其他人摆弄的玩具。
她无法再忍受一个软弱无能的自己,为此她愿意付出一切。
俄丽娅由于身份原因,不能表现出对洛露露的过分偏爱,否则容易引来恶意的关注。
她偶尔和洛露露见上一面,给予恰到好处的关怀。
一来二去,甚至别的「第四组」成员也知晓了她的存在,也时不时逗逗这个可爱的小女孩。
洛露露模仿和学习着这些「第四组」成员。
直到后来俄丽娅牺牲,仍有一些「第四组」的成员在关照她。
甚至,在教司长间有一种说法——1137已经是「第四组」的预备役成员。
这也是她能做到一些普通人做不到之事的原因。
何楚樾现在知道,她是怎么拿到高级组排名单的了。
她的经历不算长,从头到尾,也只讲了半个小时不到。但何楚樾却有种听了三天三夜的感觉。
千言万语一句也说不出来,如坐针毡。
特别是在说完之后,洛露露那双比他大许多的黑眸毫不避讳地直勾勾盯着他,一脸等着他说些什么的表情。
搞不懂。学不会。评价不来。
在他装木头人十几秒后,洛露露终于笑了出来。
她把他赶出房门,在他困惑不已的眼神中解释自己忍俊不禁的原因。
“我还以为,第一次见面就敢朝我开枪的人会有多么厉害呢。没想到竟然是个哑巴。”
他终于能说点什么了。
“别记恨了,傻瓜。不会射中你的。”
他掐了一下少女软乎乎的脸,才慢悠悠离开。
分组的事就这样敲定,他们也迎来了一个好的开端。
了解自己的搭档,比了解自己的敌人更重要。随着两人的靠近,各种任务都被他们配合无间地解决。
两人组的赚分效率在中级组内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不过,比起积分越来越多的何楚樾,洛露露是穷得叮当响。
何楚樾也是在和她组队后才发现,原来这位人前高傲淡定的少女,时不时就入不敷出。
但他还没有办法改变这个现状。因为洛露露不是有烧钱的爱好或者强烈的消费欲望。
他看见她毫不心痛地使用大量积分,兑换他们根本用不上的稀有矿石,给了一个需要它的朋友。
隐隐带刺的话语从他嘴里脱口而出:“怎么,他上辈子见义勇为救的是你?”
洛露露翻了个白眼,回道:“拜托,你以为我是为什么能当上K2头名的?K2的破界者人均好善乐施吗?”
这还是洛露露去找俄丽娅时学会的。
她问俄丽娅:“有什么能提升排名的方法吗?打不赢那些破界者……但改造身体积分还不够。”
俄丽娅哈哈大笑,挥手就是给她推荐了一堆杀伤力极强,但又不违规的武器。
洛露露有点犹豫。
因为她不太确信自己能保护好这些武器。要知道,当武力值差距极大时,你的武器,其实也不是你的武器。
还是一旁的政务书记官开口阻止了俄丽娅的胡来。比起常年强强对抗、浴血厮杀的将军,他对洛露露那可怜的战斗力有更清晰的样子。
他建议道:“你不妨换个思路。每个人都有自己最在意的利益点,所以有人占据高山,有人征服海洋。行动前,不如先弄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别人想要什么。”
洛露露很快就想到了。
积分,对绝大多数成员更有诱惑力。
但洛露露不一样,洛露露更在意的是排名。
因为,出色才是「第四组」的入场券,但积分不是。
再进一步,积分本身也不是最重要的,积分只是“金钱”,它能买到的东西才是真正重要的。
排名更高的人不仅有更多积分,还有更高的权限来兑换更多物品。
一个人排名五十的人,你如果能给他四十五名的待遇,那么他就会很乐意见到你排在他的前面。
在洛露露眼中,利益的交换、威望与信誉,远比破界者对净化者的情不自禁牢靠一万倍。
洛露露是花费了不少心思才走到了头名的位置,而在进入中级组后,她也热衷于把积分拿去交换各种她认为更重要的资源。
例如情报,人脉……
三年来的搭档经历,已经让何楚樾很清楚洛露露那放手一搏的不要命个性。
他理应欣赏,但又控制不住地讨厌。
就像现在这样,一脸嫌弃地把她抽屉里的白色药瓶拿走。
“何楚樾!你动我东西做什么!”
被吵醒的洛露露,穿着睡衣就爬起来捉贼。
“拿去解析看看,你背着我吃什么药。不过我先猜一下,提神剂、肌肉强化剂、适应调节激素……”
他每说一个词,洛露露的脸色就僵一分。
而从她表情得出答案的何楚樾,眼中的暗色也更深一分。
“涸泽而渔,真有你的啊。”
“我这次的推演成绩已经是第二了——再前进一点,就能进入第四组了!”
“烦死了。管你进不进,我没收。”
洛露露急冲冲地回到卧室,拿起自己的武器——枕头,然后跑回来对着何楚樾一阵乱砸。
“我不管!!!你还给我,强盗!”
“强盗?本来就是你借我积分买的,这叫物归原主!”
何晓羽隔着门就听到了里面吵吵嚷嚷的两人。
她象征性地敲敲半掩的门,然后推开。
“那个……”看见眼前的情景,她捂住了眼睛,“要不你们先穿上衣服再吵?”
“?”
“?”
房间内寂静了数秒,接着洛露露恼怒道:“睡衣就不是衣了吗!”
说完,她又哒哒哒跑回卧室。
出来时已经穿好了学院的制服裙。
洛露露轻咳一声,率先告状:“晓羽,你哥抢我的东西!快帮我一起教训这个恶毒的男人!”
“……”恶毒的男人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
“打不过,怎么想都打不过,露露姐,我劝你还是投降吧。”
洛露露闻言板起一张脸,似炸毛的猫准备发难。
何晓羽连忙拉住她的手,跟她说正事:“露露姐,有件事要和你说。”
“嗯?”她下意识地先瞥了眼何楚樾,“要不要先把他赶出去再说。”
“不……我想,这件事你是避不开他的哦。”
洛露露摊开手,示意请讲。
“教司长让我告诉你,在11点会有一个追捕逃脱者的任务发布。”
“逃脱者?哪里的。”何楚樾先一步发问。
“这次是逃离生命科学研究院的异化种,总共有3人。他们现在逃进了研究院北边的森林里。”
“嗯?又是实验事故?”
生命科学研究院会不定时的抽选一些学员配合进行实验,这是公开的秘密。
绝大部分人都能完好无损地回来,但也有少数倒霉的家伙会遇到不可控制的情况。
如果精神力受损,疯掉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总体而言,发生事故是极小概率事件。
“应该是吧。”
“唔……逃出来的是哪些人知道吗?你上周才从研究院回来,说不定见过他们呢。”
何晓羽摇了摇头。
她上个月被研究院抽中,进去协助完成一些实验。
“我在研究院过得十分无聊枯燥又简单,基本没见过几个人影。不应该见过他们。”
“不过……教司长为什么要让我们去接这个任务呢。”少女卷了卷自己的发梢,有些困惑。
“我觉得……”何晓羽慢吞吞地说道,“好像是不想让厄尔洛斯的那群人出手。教司长在关注他们的动向,最近他们确实有些过于活跃了。”
学院内还有几名从厄尔洛斯来的高级组学员。
他们严格来说,不是恒因的「奇点计划」的参与人员,但上面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和做了何种交换,让他们也进入了学院。
“原来如此。其实我不太想接任务,很浪费时间……”洛露露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但这次,我们得上哦。”
“这个任务应该奖励不错。”何楚樾没有反对。
“如果觉得太危险,也是可以拒绝的吧?”何晓羽有些担忧。
洛露露笑着揉了一下她的头。
“小傻瓜。教司长让你来传话,那又是谁给教司长传话的。”
“诶?”
“这是「荣辉之心」的旨意。”
何晓羽拍了下手,恍然大悟。
洛露露转头抓住何楚樾的手臂,洋洋自得地命令:“好了,现在你必须把药还给我了!”
她已经又在犯困了。再不吃提神剂,就等着在森林里当睡美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更新完啦。
最近基本会隔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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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院内的孩子很早熟,但主要是指智力和处世方面,在某些地方其实会更为单纯w。
例如初级组时没出过学院,所以会对外界很多事物不熟悉和闹笑话。
恋爱方面也是极其不开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