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路看书

繁体版 简体版
上路看书 > 朝露歌(双重生) >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母亲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母亲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就算你的阿娘也不如你想象之中那般好,你也一定要知道?”

“好与不好,她都是我的阿娘不是吗?”

“阿爹,我只是不想再从别人的口中去拼凑出母亲的模样了。”

宁月声量不高,语气也比宁父以为得更加平和安静,她没有被隐瞒已久的愤愤,也不像对失而复得的母亲一词有什么过高的期望。

成熟得一点都不像豆蔻年华的天真少女。

宁父回过味来,为这份平静而心惊。

许是宁月难得的离家,让宁父终于能够隔得远些重新审视他们父女之间。

他一直都觉得他将月儿照顾得很好,月儿出落得标志,性情也温柔懂事,待人待物他也教会了宅心仁厚。除了天生寒症,月儿几乎从不需他操心什么。可现在看来,他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这个年龄的姑娘,应是无邪,娇蛮,横冲直撞些也不怕。

因为真正被养得极好的女儿,是知道家中永远会有人替她们兜底的。

而不是永恒的平静淡然下,所有好的不好的,只靠自己一人挣扎,一人收敛,被夸一句懂事后,不了了之。

他总还在那里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对月儿已是尽责……

宁父不住捂脸,略闷的声音透过指缝传了出来。

“是为父想错了,你有权知道关于你母亲的事。”

宁父走到摆满书册的书架前,抽出一册医理之中宁月已经熟读背透的《素问》,从夹页之中拿出一张残纸。

这一处藏得可称之为灯下黑。

和宁月小时会偷偷去翻的木箱箱底截然不同。

“木箱里的手札你应该早就翻过了吧。我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为这样或许能稍稍慰藉你年少无母之苦。它原是你母亲在十五年前的一个夜晚,与尚在襁褓之中的你一起放到了我的门口,我没亲眼见到她,也不知她之后踪迹。”

“这手札上所记载的蛊术药理,是你母亲自己所思所想,无人教导生涩难懂,看看也无碍,我想着只要这其中最重要的一页不被你看见就没事。”

残页被放到宁月手中,宁父的手却有一丝不可细堪的颤抖。

“这张纸上是她最后对你的交代。”

宁月印象里不曾见过父亲这样一面,她顿了顿,还是摊开了残页。

手札最后少了两页,她是知道的。没想到是阿爹撕去了。

手札字迹与留在纸面墨迹不同,手札是玉生烟长期携带在身边,便于随时记录,用炭笔写就,一笔一划,力度更透纸背。

这张亦是如此,笔记似是写得匆忙,潦草了些,但也能认出——

【此女已被我种下寒蝉蛊,难活二十之数。去留,君定。】

“阿爹……寒蝉蛊,何意?”

其实宁月怎么会猜不到呢。

她只是没有办法那么直接的承认。

她抬眸,眼里堆满了无措和茫然,在薄光下晃动,让为父之心亦是心碎。

“月儿……你的寒症是你娘给你下的蛊……”

“可手札上没有记载过……”

宁父叹了口气。“南孟一族最善蛊术,而蛊术之中又属你娘这巫医一脉最为隐秘强大。你娘留下的手札她所学蛊术中最精华的部分,而寒蝉蛊则是你娘自己养出的一种新蛊。手札上不曾记载,我也只是先前听她提起过名字。”

“没想到,她竟会忍心在自己女儿身上种蛊……”

“以我所学,针灸药理皆不奏效,若非游历时结识的江湖朋友提点,爹怎能想到用内功去缓你寒症的法子。”

“月儿,别怪爹瞒你……爹只是想你活得开心……”

宁月怔怔抬起手掌,那里手纹纵横纷乱,曾有大师看了她的手相说她命数不好。她一直是认的……天生寒症的命数怎么可能好呢……

可这寒症,怎么会有朝一日,来告诉她,这不是天生的……

“月儿……月儿?”宁父不太熟稔地抬手,慌忙地擦着女儿脸上无声滴落的泪。他还是头一次见女儿哭,明明月月寒症那样折磨,也不见她疼到掉过一滴泪……“是阿爹不好,阿爹没本事解开这个蛊……”

宁月摸了摸脸,对指尖的湿意有一丝惊讶。

明明她并不感到悲伤啊。

她的心,真要说,大抵是空白成了一团。

呼呼的风,毫无阻拦地从这里穿过,她不懂这里为什么如此荒芜。

又好像,这里其实荒芜了很久,直到这一刻,她才看见了被掀开最后一份伪装的模样。

宁月眼角流着泪,唇角却带出一抹笑,握住父亲沧桑的手,柔声道。

“女儿怎么会怪爹呢……当年阿爹选择留下了我,还为我的病四处奔走,我长大的这十五年,爹的医术本应名扬四方,却不知薄待了自己多少。若是没有我,阿爹应当能活得轻松许多吧。”

“这叫什么话!爹从未因留下你后悔过一日!”宁父语气重了,可眼睛也红了。

“你……这么想多久了?”

这该说多久呢,这一生,还是上一世?

是记事起看着父亲日日夜夜为自己寒症操劳出了鬓边白丝,还是同龄的鸢歌因要守着病弱的她,不得不一起被困在一方小小院落……

还是她意识到,这样的她永远也不能与耀阳般璀璨的谢昀并肩。

记不清了……

宁月低下头,压下心思,却也不敢再看父亲的眼睛。

“玉生烟!”宁父看着女儿这样,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三个字。

素来端正守礼的父亲,这样喊着一个人名字实属难得。

或许揭开这份空白也没什么不好的,她好像能真正地开始地面对自己,面对抛开命数之外的喜怒哀乐。

“爹,能和我说说她吗?”

她想知道,故事的最开始。

话已说开,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宁父不想再有这样的误会发生在他们父女之间了。

“我与你母亲相识在岭南。彼时,我只是一个刚离了师门独自游历的游医,为了采药不小心在山中跌伤,差点丧命,幸得一人相救。”

“那便是你的母亲玉生烟。她在医术和毒理上造诣非凡,好胜心也强,我和她总是在医术和毒理相互比试,渐渐生了情愫,我本想带你母亲回中原,可你母亲自有主意,有一日突然不见踪迹。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她是南孟一族的巫医血脉。”

“再后来,便就是她不由分说地把你送到了我的住处。此后,我也再没有过她的音讯……”

宁月摸着手里的残页,想起什么。

“阿爹,既都说到这里,这剩下一页,还是不能给阿月看吗?”

“……什么剩下一页?我只撕了这页啊?”宁父愣了愣。

宁月歪头,可她记得手札最后应是有两页的撕痕。

想着宁月径直走向书房的木箱,没一会儿就将藏得一点也不深的手札,翻了出来。一下翻到最后,仔细辨了又辩,两页撕痕,她没有记错。

只是前一页撕得深,看不太出来。

宁月又拿出残页,一边细细比对,一边用手指反复摩挲。

终究是让她察觉出不对来。

“阿爹,我取些木炭,稍等。”

宁父云里雾里,不知宁月要干什么。

但当宁月拿着木炭回来,用碳粉轻轻在残页上那些笔锋深刻的地方涂抹后,竟显出了字形。

【明月露、仙灵草、摩诃花、丹凤羽、帝流浆……】

那不见的一页上,怎会记录着与寒症解药所需的七味奇药?

一味不差。

“她……那时就知道了药方?”宁父难以置信地捧着纸,一遍一遍去看那碳粉下的字形。

甚至,已经找到了摩诃……

宁月微微蹙眉,玉生烟在她心里清晰了一点的模样好似又莫测起来。

“老爷,小姐,来客人了。”

鸢歌敲了敲书房的门,在门口提声道。

宁宅少有客人。

宁父和宁月收好东西,往前厅走去。

刚到堂里,就望见四个着深衣侍卫服的男子齐齐冲宁月行礼。

“来人可是宁姑娘,我等是晋王殿下派来护送姑娘前往蓬莱岛的。”

“这么快?”宁月一愣,虽说回来的路上为了没那么颠簸,是慢了两日才到家,但她也是前脚才落脚呢,竟后脚就来接人了?

“正是,晋王殿下那边行事顺利,会提前从京都动身。姑娘此处离蓬莱山高路远,要准时赶上,须得更早动身才行。”

“我懂了,只是我也刚到家,还未和父亲好好叙话,稍等我一日再启程可好?”

“无碍的,晋王殿下说了,宁姑娘为他腿疾奔波实属辛苦,一切以姑娘为主。”

侍卫几人对宁月很是客气,报了他们在昌城暂时的栖身之处后,便恭敬告辞了。

“晋王?”没在外人面前发作的宁父望向宁月,这才知道女儿这在外面不仅仅是被人掠去,似还给自己揽了一个大活。

老晋王多年戍守边塞,在他手中镇北军未曾尝过败仗,他们这样的边塞小城能够安居乐业,百姓们心里都是对老晋王充满了爱戴之情。就算小晋王兵权被收,但对于生活在边塞的人来说,晋王的名字比天子更具有不可言喻的威信。

宁月挠了挠头。

“爹,蓬莱岛此行我不得不去了,一是我答应了晋王,二是仙灵草也在蓬莱。她既拿了摩诃花,说不定仙灵草那儿也会有她的踪迹……若是我能找到她——”

找到玉生烟,她或许能真正的把命数抓回自己手里。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