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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换了个房间对于文泉的困境而言没有多大帮助,但是在现在的房间里,文泉还是有了一些新的发现。
比如说别墅里面并不只她和何怀宁两个人。
先前她在地下室的时候,何怀宁故意饿着她,两三天送一次饭的频率并不高,所以才可以全权由他来包揽。但是现在她一日三餐都需要吃饭了,何怀宁肯定就难以做到餐餐都出现。
“午饭会有人做好送过来,从那个地方,”何怀宁临走之前指给文泉看,“吃完之后你把餐盒放在那里就行,会有人来收拾的。”
新房间内依旧没有时钟,不过房间内有了窗户,能见到直接外面倒是帮了文泉不少忙。
她看了一眼窗外,从藏在植被底下短小的影子来判断,时间应该是接近中午了。
轻手轻脚的脚步声从门外由远及近,门上刚好仅容餐盒传递的小窗口被打开,一双手从门外伸到室内,送餐人动作迅速地把餐盒递进房间内后,马上又把小窗口关上锁好。
看样子是被叮嘱过不能跟文泉有任何交流。
坐在床上旁观完送餐的过程,文泉拖着绳索走到门边,打开了餐盒,看到了饭菜和餐具。
文泉拿起了木质筷子比划了一下,遗憾地把它放下。
以她目前的手劲,想要一击就把筷子插进太阳穴或者是脖子的话,难度还是太大了。
所以她只能拿着筷子吃饭。
饭菜一如既往合她的胃口,只不过在嚼了几口之后,文泉挑了挑眉。
不是何怀宁做的。
舌尖品尝到饭菜的味道之后,她的脑中第一时间划过这个想法。然而很快,在意识到自己居然连饭菜是不是何怀宁亲手做的都能尝出来之后,文泉差点儿对自己的味蕾都感到倒胃口。
真是阴魂不散。
文泉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漱了漱口才继续吃饭。
不过,看起来何怀宁中午真的不在。
文泉心中产生了另一个困惑。
他给自己换房间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对比起来的话,她现在的条件比之前好了不少。能见到阳光和外面的风景,一日三餐也能按时吃饭,绳索虽然不利于她的行动,但是并不能对她产生心理上的压力。
她不相信何怀宁放弃了想要彻底驯服她的想法,那么,答案只剩下了一个。
何怀宁一定准备着别的手段。
没过多久,文泉就知道何怀宁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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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怀宁肉眼可见地变忙了,文泉说不准他到底在忙些什么,也许可能是开始接手处理何家的事务,也许可能是实习去了,也许是被研究生导师提前喊去拉磨了。
谁知道他呢,反正他做什么事情都不奇怪。就算是哪天有人找上门来,说何怀宁是潜入地球的外星人间谍,文泉觉得自己说不定也会相信。
偶尔早上很早出门的时候,何怀宁会准备好早餐,托人定时送来之后就离开,但是他几乎从来不会缺席晚餐,总是会跟文泉一起吃晚餐。
房间里的桌子比地下室的大得多,相应的桌面上也多了更多摆放菜品的位置。
晚餐时间,坐在餐桌另一边的何怀宁给文泉碗里夹了些菜。
何怀宁问:
“中午的饭菜味道怎么样?”
“味道?”
文泉想了想,没懂何怀宁的意思,所以就随口评价了一句:
“你请的厨师还行吧。”
“厨师?”
这下子轮到何怀宁没懂文泉的意思了,但他只是稍微困惑了片刻,很快,意识到什么的他绽开了一个灿烂到让文泉感到恶心的笑容。
“你居然吃得出来中午的饭菜不是我做的。”
何怀宁微微低下头,垂眸看着摆放在两人面前的餐盘,眼睛里是看不清的笑意,呢喃的话语轻声到让人几乎难以听清:
“你可真是残忍啊……”
搞得他可能不存在的良心都有些受煎熬了。
何怀宁心想。
“什么?”
文泉没听清他在嘀嘀咕咕什么。
“没什么。”何怀宁笑着摇摇头,“我只是想说,我太感动了。”
夜晚,两人难得地再次共眠在同一张床上。
文泉意外地发现自己有些失眠了。
这倒不是因为不习惯跟何怀宁同床共枕。实际上,早在当初高考刚结束的那个暑假,他们就已经躺在过同一张床上睡觉了——就是从文泉用力过猛把自己左手臂扯脱臼的开始。
当时文泉还以为对方图谋不轨,十分强烈地表示反对。当然,反对没有起任何作用,何怀宁留在了文泉的房间,跟她睡在了同一张床上。
但他确实也没有对文泉做什么,正如他承诺过两人不会发生婚前/性/行为。
甚至为了不伤到文泉脱臼的手臂,何怀宁做过亲密的举动也只不过是握住文泉完好的那只手入睡。
后面这就成了何怀宁又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以至于两人在酒店度过的第一晚,结束第一次之后,筋疲力竭的文泉对于被何怀宁拥抱着入睡没有任何不自然的别扭感。
一想到这里,失眠的文泉突然发现了导致自己睡不着的细微异样。
大脑里因为失眠而产生的躁动情绪顺着她的脊柱一直往下,如同有人用手指指甲顺着她的脖颈后面一路往下滑到她的下腹,在皮肤上带起了一阵轻微的鸡皮疙瘩,让文泉感到体内渐渐窜起一股古怪的热意。
这是……
文泉对自己的反应感到诧异。
她倒是没有对自己的生理需求感到羞耻,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难道她的身体真的这么……食髓知味?
一想到对象居然是何怀宁,文泉觉得自己有点儿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然而鬼使神差的,她忍不住转了个身,把脸朝向已经陷入沉睡的何怀宁。
已经从少年蜕变为青年,何怀宁的面部线条明显比高中的时候更加明朗清晰,鼻梁高且直,闭上眼睛,看不见那双好看的圆眼之后,反而更让人注意到他纤长浓密的眼睫毛。
文泉觉得身体里那股燥意更加旺盛了。
就在她打算从大脑深处里面挖出高数让自己冷静一下的时候,何怀宁忽然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吗,睡不着吗?”
睫毛下深邃明亮的双眼向文泉投来柔和的关切目光,被子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只温暖干燥的手在被窝里握住了文泉的手。
何怀宁靠近了她,说话的吐息落在她的耳畔。
“需要我陪你聊会儿天吗?”
“我需要你转过身去。”
不说话还好,何怀宁一开口,文泉顿时觉得自己尾椎骨那处仿佛被羽毛挠了一下,痒得她不由自主地双腿来回蹭了蹭,表情上却要竭力保持着自己面色如常:
“看着你的脸,我容易做噩梦。”
何怀宁沉默了片刻,随后轻叹一声:
“好吧,希望能帮到你。”
他松开手,安静地翻了个身,留给文泉看不见脸的后背。
文泉深呼吸一口气,看着何怀宁毫无防备的背影,那股燥意忽然莫名其妙地涌上头脑,熏得她头昏眼花。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手掌已经搭上了何怀宁的脖颈。
掐死他掐死他掐死他掐死他掐死他掐死他掐死他掐死他掐死他掐死他掐死他——
理智仿佛在这一刻蒸腾,先前思考的计划被她抛到了脑后,一想象到何怀宁可以死在她的手下,文泉感觉到的不是复仇成功的喜悦,反而是一种无关任何其他事情的、单纯的满足感和兴奋感。
“扼/死我之前,我还有很长的挣扎时间。”
另一只手搭上了文泉的手,手指与她五指交缠。
何怀宁轻柔的声音像是一桶冷水,瞬间浇灭了文泉的妄想。
“成功率几乎为零噢。”
文泉挣脱开他的手,收回了手掌。
睡觉,别想了。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然而这样的情况在后面几天并没有好转,反倒是愈演愈烈。
那天晚上压制燥意的方法只有那一次起了作用,到后面不论她用什么方法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都没办法忽视掉那股感觉。
连续几天夜晚的睡眠不好很快让文泉显露出疲态。
她竟然意外开始怀念之前的生活。之前在地下室的时候,虽然食欲始终无法被满足,但是疲惫仅仅只是让她犯困犯迷糊,只要睡着过去,其实也没有那么难熬。
现在食欲被满足,反倒助长了她的性/欲格外高涨,而何怀宁不知怎么地又开始玩起纯情,每夜仅仅只是跟她盖着被子睡觉,甚至白天的时候时不时给她送来各种东西——各式各样的书籍,能联网的电脑,打游戏用的电子游戏机,还有用于健身游戏的配件。
可是这些都无法分散她的一丁点儿注意力。
文泉简直被气得头昏眼花,她既气自己居然对此怀有期待,又气对方居然转变性子修身养性了,但不论怎么说,让她表露出来对何怀宁的渴望是绝对不可能的。
直到某天睡前,何怀宁帮她把半干的头发吹干,手指看似无意间触碰过文泉的脖颈时,文泉终于忍到了极限。
再也支撑不住的身体瞬间倒下,柔软的床铺这时候仿佛成为某种另类的折磨,颤抖时轻蹭在文泉面庞上的被褥像是羽毛一般,反倒加剧了从骨头缝中渗出的痒意。
“你的忍耐力真的很厉害,没想到居然可以忍到现在。”
见到这一幕,何怀宁没有半分意外——应该说,是早有预料。
收起吹风筒,不紧不慢地把东西收拾好之后,他才重新站回到床边。
他笑了一下,居高临下俯视着蜷缩在被窝中的文泉,轻柔的语气循循善诱着:
“说出来吧,文泉……你需要我的帮助吗?”
文泉没有开口,她把头埋得更深,把面色潮红的脸庞藏进被子里。
用来限制她的从来就不是手脚上的绳索,那只是吸引她注意力的幌子,何怀宁的真正目的就是让她产生自我怀疑,最后让她误以为自己真的对何怀宁有所渴求。
问题大概率就出在午餐,因为只有午餐是文泉自己一个人吃的。而那天何怀宁提起的关于午餐的问题显然与厨师无关,他想问的不是饭菜的味道,而是……饭菜之外的味道。
文泉低低地笑出了声。
果然,跟她推测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