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问情谷内，王冬和王秋儿不愿交手，就在霍雨浩面对危险的时候，王冬却比她先一步做出抉择。
那是一双傲雪欺霜的双手，带着对生命和爱情的眷恋，她毫不犹豫印上额头。
“不——”
解除限制，霍雨浩崩溃大喊着，却无法阻挡她倒下的身影。
相思断肠红稳定了王冬的伤势，但恢复的过程出了一点意外，他放弃回史莱克，决定独自去昊天宗。
“冬儿只是睡着了，我要带她回家，她的家里人那里或许有唤醒的办法。”
忍住悲痛，霍雨浩温柔抱起爱人，将少女依偎在自己怀里，回头留下了最后的话语：
“玄老，您还记得那个和我们一起在日月交流学习的人吗？”
如果是史莱克的学生，直呼其名就可以，他不会这样含糊其辞，玄老很快想到和地下的交易。
“你是说那个雇佣兵？”
“没错，如果有时间，您回去查查她吧。”
“我们破坏仓库失败就有对方的手笔，这次在乾坤问情谷内她对史莱克的态度也不算友好，看起来像是站在日月一边。”
“但依我对她的了解，那个人不会甘心屈居人下，现在日月准备开战，局势错综复杂，也不知道她身后代表的是哪一方势力。”
“好，我知道了，你放心去。”
一行人就此分别，走出重重叠叠的山谷，平原开阔无垠，正午的阳光斜射过太阳，刺眼像断头台上一瞥。
霍雨浩毫无预兆停住脚步，伸出手指感受什么，突然开口：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里。”
原本空无一人的地方显出一柄刀，刀身绯红，刃尖却透明到看不见，锋利的边缘接过太阳，折射白光，于锋芒里映出两双眼。
她一步步走近。
“你是怎么发现的？”
“直觉，有你在的地方，风总是有些不一样。”
额头的第三只眼睛已经打开，魂导器铿锵组装，护住致命的部位；精神力与魂力交织，浮现出淡淡的金色；冰晶则掩藏其下，将杀机收拢。
层层招式叠加，霍雨浩用出全力。
上一次失去意识的时候，伊老以长久沉睡为代价将他送入亡灵半位面，但霍雨浩知道，这次或许不会有好运气了。
他不畏惧死亡，但他害怕和自己有关的人被牵连。
“我知道你不会放过我，如果我死了，你能代替我送她回昊天宗吗？”
常羲随着他的视线，看向那个漂亮的女孩：她安安静静躺在地上，嘴角似乎还在微笑，皮肤洁白柔软，只是沉睡着没有醒来。
长久静默，霍雨浩突然想到：自己还在日月魂导师学院的时候，曾和对方一起坐在教学楼上，那个短暂相处的下午。
她一个人点着烟，看起来那么孤独，好像游离在世界之外，空旷的校园里，他问她这算不算朋友，但那个远远离去的背影从不回头。
是啊，她从来没有给我回应，都是我自作多情.....
可事到如今，霍雨浩还是忍不住想问：
“曾经...我是说如果，你难道从来没有把我当做朋友吗？”
蔚蓝色里仍有期待，如天空不会熄灭的繁星，常羲避开他的眼睛。
“没有，从来都没有。”
手腕旋转，她将骨刃对着霍雨浩：“不必多说，出手吧”
脚掌一踏，常羲炮弹一样射出去，顷刻间就到了他面前，这次没有被压制实力，霍雨浩面对的是一位不在凶兽榜上的极限斗罗。
君临天下破碎，极致之冰破碎，魂导护罩刚刚开启，就被锐利的余波湮灭，攻击穿越层层阻碍仍然不减威势，直接打在他的胸膛上。
“噗——”
摔倒出去的人影鲜血狂喷，忍着巨大的疼痛，霍雨浩的双眸亮起，顿时形成强大的精神波动：
他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史莱克的朋友了，既然要死，就要从对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金色流动，第二识海储蓄的精神力拼命向眼睛拥挤，半空浮现出一个复杂花纹，深蓝色线条勾勒出抽象的眼睛，常羲抬头，轻哼一声：要拼命了？
风域展开，形成无数青色刀刃，围绕霍雨浩旋转；随着魂力的注入，红袖嗡鸣，刀身止不住颤动，将想要饮血的念头传递给主人。
就在这时，好像遥相呼应一般，远方冲天而起一道金光，带着无比煊赫的气势响彻龙吟。
啧，常羲顶了顶上面的牙齿，不爽地眯起双眼：
果然，帝天就是个没用的家伙，连小小一个魂帝都没抓住.....
既然你犹豫不决，就别怪我狠心了。
金光与风域撞在一起，清扫出霍雨浩周围的危险，王秋儿手持黄金龙枪挡在前面，眼神复杂看着常羲。
乾坤问情谷一趟，她已经看清了自己的感情，瑞兽的骄傲不容许她继续留下来，王秋儿借口有事离开史莱克的队伍，实际准备回到星斗。
可刚刚出了明都，与霍雨浩相连的那丝命运被触动，她立即意识到对方遇到了危险，万般借口也抵不过内心真实的感情，她还是来了。
如果是别人或许认不出常羲，可瑞兽尊贵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以下犯上，服饰会变，相貌会变，可气息不骗人：
她是居住在万崖的那只鹘隼。
“放过他，算我请求你。”
“哈，你以一个什么身份提出要求？就算是帝天，在我面前也不敢这么说话。”
难得啊难得！有朝一日，能让堂堂帝皇瑞兽在我面前低头，真是鄙人三生有幸。
常羲嘲讽地勾起嘴角，见对方死死护住身后的人类，一股无名暗火不由在心头升起：
之前的旧账另算，身为瑞兽却因为一个人类离开森林，抛弃自己的责任，现在还执迷不悟，可真是好样的！
王秋儿被她毫不客气的语气噎了一下，但想到霍雨浩，还是深呼吸咽下这口气，额头一只竖眼张开，打出自己最大的底牌。
“我请求你，以帝皇瑞兽的身份。”
“小殿下，我猜你这辈子吃过最大的苦，就是爱情吧？”鹘隼突然笑出声，那声音越来越大，她抱着肚子，直不起腰来。
常羲身体上有无数疤痕，其中最严重的一道是腰上的伤口，它斜着几乎贯穿半个腹部，养了一年才刚刚好全。
晶核破碎，魂力逆流，红袖是她亲手、血淋淋从身体里拽出来的。
爱没有错，但此时此刻，在她坚定的眼神里，常羲突然觉得过去的种种努力都像个笑话。
既然爱情这么重要，我就送你、与你的爱情一起陪葬！
心脏处的神格光芒大放，她抬起头，眼里已是金红色。
两道眸光在空中交织，瞬间冲向更高的位置，重重叠叠的金色带着无尽杀机，渲染了天际。
瑞兽虽然是两种极致属性，但毕竟只能窥见命运，随着常羲的气势攀登，她额头的竖瞳支撑不住，金红像一道闪电刺进去，精神反噬，王秋儿捂着脑袋，眼睛闭上流出血迹。
这还没有完，生与死的磨炼里，常羲从来都是奉行“趁你病要你命”的原则，肩胛处羽翼一振，她已经贴近对方，右手狠狠劈下。
恰到好处的力道让王秋儿瞬间昏迷，常羲抓住她的领子丢在一旁：
修复通天的道路需要一把钥匙，她已经找到了。
解决掉一个绊脚石，常羲转身，看向摇摇晃晃，支撑着站起来的人，一个饱含肯定的冷漠声音响起：
“你是魂兽。”
霍雨浩只是重伤倒地，并没有失去意识，当然听完了刚才两个人短短几句、却包含着庞大信息量的谈话。
大脑里好像闪过一道白线，原本混成乱麻的事情突然有了头绪，被全部捋清。
在缓过一些后，他抬眼，蔚蓝色划过一道凌厉的光芒。
“那次在景阳山脉，我曾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意，现在想来，就是你借助银狼王暗下杀手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放弃了。”
“常羲，我先前就在怀疑，你站在日月那边另有目的，只是一直都找不到真正的立场。”
“所以，你认为我想做什么？”常羲停下向前的脚步，一手放在红袖上蓄力，呆在原地，饶有兴致听着霍雨浩的分析。
“日月虽有野心，但军需和储备还没有跟上，徐天然仍然只是太子，明明一切都不是最好的时机，却突然刺杀星罗的白虎公爵，明都内调兵遣将，戒备森严，种种迹象都表明，他一定是受到什么推动，提前开战。”
这些消息是霍雨浩从贝贝那里得到的，由于宁钰的反水，两边实力差距过大，爱神决定让霍雨浩方加试一轮，内容就是帮助贝贝两人强行突破防线回到山谷。
正面面对巡逻军，霍雨浩很快发现这根本远超明都的正常防备，而一切的不合理皆有根源。
“我想，是你和徐天然达成合作，为此破坏了我们的行动，还埋伏在平原里面。”
他说的行动是指那次仓库，这一点原因不对，常羲其实把它当做第二次谈话的筹码，不过大差不差。
在现有条件如此匮乏下，能够推出事件的轮廓，常羲的眼里不禁流露出一丝欣赏。
胸口凹陷出一个弧度，他吐掉口中的血水，在补足最后一块拼图后，霍雨浩的神情冷静又肯定：
“我想，你是为了挑起人类内战，趁机在其中为魂兽谋取利益。”
很厉害...
常羲看着这个倔强的对手，发出真心实意的感叹：多好的小白菜啊，又水灵又聪明，怎么偏偏是别人家的？
“你分析的很好....但我不会给你机会把消息带回去了。”
风域收拢，骨刃脱手打断裂开的缝隙，纯白的羽翼轻轻一扇，常羲抓着霍雨浩把他拽回来。
上次都吃过一次亏了，就防着你这一手呢。
深陷危机中，霍雨浩已经不抱有活着离开的念头了，他看着这个从来都没有了解过的人，忍不住质问道：
“战争生灵涂炭，魂兽与人类虽然对立，但归根到底都是一条条生命，事情真的有必要走到这一步吗？”
望着他不肯后退的眼睛，常羲无法回答，手臂发力将骨刃送入心口，蔚然天空里的星星还是碎掉了。
生命的最后一刻，霍雨浩只来得及与天梦和冰帝说声抱歉：对不起，辜负了你们的期望……
从前的一切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划过，朦胧中，霍雨浩看到那个校门口向他大笑的少年，粉蓝色的眼睛像永不坠落的太阳。
王冬，我先走一步啦……
抱住他软倒下的身体，常羲替霍雨浩阖上双眼：她解决了一个宿命中的对手，心里却没有多少欢喜。
拿出剩下的那株生灵草，她将他快要逸散的灵魂收拢，暂时放在储物器里。
立场不同，仅此而已……
天空暗了下来，云层后似乎站了一个人，深蓝色长发，额头若隐若现三叉戟标志。
人族气运之子已死，法则的平衡被打破，常羲亲自把出手的理由递到唐三身上：
我估计你早就看我不顺眼了，来呀，我就站在这里等你。
隔着遥远的灰色，她咧开嘴，那个笑容怎么看怎么嚣张。
作者有话说
第108章 第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