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馄饨。”
老板看见这个高大又陌生的面孔下意识愣了几秒，不过很快扬起笑容：“好嘞，客官随便坐。”
彦复礼受着周遭打量的眼光，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为了出来与常人无异的衣物，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越来越多的行人张望着自己，就连对面的人都顺着人群打量了过来，彦复礼眉头一皱勾下了头，放上铜板准备离开。
“彦大哥？”
宋惟在街旁惊奇的喊道。
“你也在这里吃馄饨啊？”宋惟朝老板喊道：“老板，我也要一碗馄饨。”说完就坐在了彦复礼对面。
“嗯。”
“你出来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宋惟随口问道。
“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宋惟来了打量的目光倒是少了许多。
“那你是心情不好吗？我看你坐在这冷冰冰的甚至......”宋惟顿了顿，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不知道该不该说。
彦复礼疑惑的看向他，示意他把话说完。
“有点凶神恶煞的。”
彦复礼很少白天出宫跟踪人打探消息，这一下子恍然大悟。他抽了抽嘴角试图让自己表情自然一些。
“彦大哥......”宋惟看着他的脸，真的有点被他无语住了，这人是脑子里少了什么东西吗？
对面的人收回目光，又聊起了天。
彦复礼正好坐在对面，不说话观察起来。
“彦大哥你在看什么？”宋惟顺着彦复礼的目光跟着望过去。
“没什么，你为何出来？”
“我虽是东宫伴读但东宫伴读不止我一人，而且我没什么文化太子只是有时让我陪同罢了。”
“为何会出来用膳？”
宋惟又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心里想着：当然是为了跟踪你啊，嘴上却说道：“我的身份不方便在侯府用膳。”
彦复礼自己也没想到总是冒犯到他，但是嘴上说不出来什么，又摆着张冷脸不说话了。
“彦大哥是有任务在身的吧，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没有。”彦复礼看着面前的人冷冰冰的说道。
宋惟大失所望的垂下了头，也不再搭话了。
“您二位的馄饨来了。”
老板端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来，清汤上面还撒着两粒葱花，看起来有食欲极了。
宋惟慢慢的吹着气，把脸几乎埋在了碗里，不再看彦复礼了。
从彦复礼的角度能透过蜿蜒向上的热气，看到宋惟头上的发旋，小小一个在头顶上，怪可爱的。
突然，彦复礼的余光扫到对面坐着的人起身，三下两口的把碗里滚烫的馄饨吃完了，撂下铜钱就走。
宋惟听见桌上晃荡的铜钱发出清脆的声音，有些错愕的抬起头看见了被光盘的馄饨。
“这人的嘴是什么做的。”宋惟心里诧异的想着。
彦复礼抬腿就走，宋惟也忍着烫在嘴里炒起馄饨来。
彦复礼没走几步，周遭的人又开始打量起自己来，他思考了一秒钟，转身拉上宋惟。
宋惟被刚刚咽下去的馄饨一呛，瞪大眼睛说：“彦大哥，怎么了？”
彦复礼又掏了两个铜板放在桌上，边拽边说道：“帮忙。”
宋惟欣喜的扬起眉头，一双大眼睛亮闪闪的看向彦复礼：“怎么帮忙。”
“跟在我身边。”
宋惟和自己走在一起便不会这么引人注目了。
宋惟轻而易举的就达到了目的，心里异常满意，于是乖巧的跟在彦复礼身边。
彦复礼拽得宋惟手腕生疼，他看见那二人跟着走进了雅茗轩。
彦复礼松开了拽着的手腕，快步走了过去。
宋惟看了眼手上的红痕，呲着牙扭了扭手腕，也跟了进去。
“上回说道当今陛下率军攻打那肴人，那可不得了，有了陛下在肴人光是听着便人心惶惶，果不其然，不出一个时辰便轻而易举拿下......”台上一个老头瞪着眼睛讲着。
台下的人也捧场，喝着小碗茶喝彩。
宋惟进去环顾了一下，轻而易举就看见了躲在阴暗处的彦复礼，抽搐了一下表情扬着笑走了过去。
彦复礼蹙起眉头：“你为何跟着？”
宋惟笑着的脸一僵心里排诽：这人指定有什么毛病。转而露出委屈的表情：“不是彦大哥让我跟着的吗？”
现在再让宋惟出去反而惹人生疑，彦复礼扯过一旁的木凳推在宋惟身旁，转而又观察起那二人。
其中一人右眼被两条长长的划痕贯穿，已然失明，另外一人像是普通的市井小民，径直走向掌柜，好似在替他找工。
彦复礼盯着几人，看着口型推测着几人互相说的话。
“张掌柜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掌柜的这是我弟兄，咱这还在招工吗？”
“他？这眼睛看不见吗？”
“是是，在外面打猎出了点意外。”
“在外面招待不行，在里面洗洗东西还是可以的。”
旁边那人轻轻肘击了一下独眼，独眼会意道：“多谢掌柜的了。”
“你叫什么？”
“李文。”
“那你今日就跟着做吧。”
“张三，你带着他去。”
彦复礼目送着李文上了楼，低头抿了口茶看起台上的戏来。
“还不走？”宋惟心想道，疑惑的转过头盯着彦复礼看。
彦复礼用余光扫着周围的人，身旁却传来火热的目光。
彦复礼回过头来：“为何看我。”
“彦大哥你明日还会出来吗？”
这家茶馆自己应该不会再来了，不过还是得晚上回去汇报二殿下才知。
“不清楚。”
“明日是除夕，彦大哥能陪我过吗？”
“为何找我？”
宋惟沉默片刻，眼里憋出了些水光显得亮滟滟的：“侯府无人会与我过节的，我一看见彦大哥就感觉很亲切，就像亲大哥一样。”
“除夕夜，很忙。”
“那我还是不麻烦彦大哥了，反正这么多年也过了，是我太任性了。”宋惟勾着手指缠绕着，自嘲的笑了笑。
彦复礼没见过绿茶，眉头一蹙心里闷闷的不知道怎么说，憋了半天干巴巴的来了一句：“我回宫了。”
天空已经被灰蒙蒙的幕布笼罩，彦复礼不知为何走得很快。
“复礼回来了？”萧予手上捧着本书抬起头问道。
“是的，在门外。”
“让他进来。”
彦复礼还未来得及更衣，就这么直晃晃的走了进去。
“今日可还顺利？”萧予手腕一翻，关上了书。
“冬猎当日跟着陛下一同进去的侍卫，死了二人还剩一人，名叫李文，那人先前被押在刑部，昨日被放出了宫来。”
桌上烛光闪闪，火蛇舔了舔萧予的眼睛，显得晦暗不明。
“这事情不是越行在做吧。”
“确是如此，越行将此事交给了的他的儿子，越和。”
“把人放出来是不想这么快定案，想拉长线钓鱼，去查查他的为人，必要可以从他入手，借刑部的手比我们亲自来做光明正大的多。”
“是。”
“今日出宫去有什么收获吗？”
彦复礼不知为何脑海里闪过了宋惟的身影。
“今日李文在京都内一茶楼找工做。”
“茶楼有什么异样吗？”
“这茶楼挺大的，但是丝毫不让人觉得混乱。”
“打手多吗？”
“比一般茶楼要多。”
“去查查幕后老板是谁，李文一人去找的工吗？我记得他瞎了只眼睛。”
“还有一人介绍。”
“这么大的茶楼应该不会缺一个瞎子，想必李文做的也不是端茶送水的工，那就更不需要了，去查查那个人是谁，轻而易举就说动了掌柜的。”
“是。”
萧予看站着的彦复礼低着头感觉有什么事：“复礼，还有什么事吗？”
彦复礼顿了顿：“没有。”
“你我二人之间直说就行。”
“以后茶楼那还需要我去观察吗？”
“不用了，安排个弟兄看着就行了。”
“明日......”彦复礼刚开口就懊恼起来，接着又说：“无事。”
虽然以前萧予也没让人在除夕的时候跟着自己，不过彦复礼从来没主动问过。
萧予也怔了一会儿：“不用，你去和兄弟们过除夕，近日以来辛苦你们了。”
“没有。”
“去把张瑾叫进来。”
彦复礼走后，张瑾屁颠屁颠的跑了进来。
萧予好奇得很，复礼跟了自己这么多年了从未这样过：“复礼最近有什么异样吗？”
“有啊！殿下你怎么知道。”张瑾瞪大了眼睛惊讶的说。
“难不成还真是看上了哪个宫女？”萧予撑着脑袋思考着。
“他以前每天只擦一遍剑，冬猎回来早中晚都要擦一次了，奇怪的很。”
萧予脑袋上滑过几根黑线：看来是自己多想了。
“明日除夕，你和暗卫们一起去吧，银子从府里面出。”
“我不去，我和主子过。”
“复礼也要去。”
“当真？”张瑾稀奇的不得了。“那我也不去。”
“不用管我，让你去就去，我去母后那。”萧予翻过那扣起来的书说道。
“皇后娘娘今年叫殿下了？”
“嗯。”
“那我就真去了！”张瑾也好久没出去了，一脸期待的扬起头。
“把门带上。”
“吱拉”一声门被关上，窗纸糊上，窗外的月光透不进来，屋内只有蜡烛直立起发出光亮，伴随着隐隐的翻书声，夜空高远。
另一旁的豦肖躺在床上把玩着萧予的玉佩，琢磨着今日的对话：“借力打力吗。”带有薄茧的指腹慢慢摩挲着玉佩，顺着 上面的痕迹弯弯绕绕的移动着，把那冷玉都磨出了几丝温度。
浅色眸子在黑夜里发着暗光，豦肖眼睛一瞥想到了什么，翻身下床拿起了刚刚传进来的纸条，嘴里哼起小调，看着火光顺着纸条攀延而上直至火舌舔舐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