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了一场迟到了将近十年的道别，安心院满全程保持得体微笑，没有让任何一个人发现被她强行压制的负面情绪。反正对她来说，要算账有的是时间。

而当五条悟宣布乙骨忧太其实是自己非常远房的亲戚时，她免费欣赏了咒术高专学生们的集体变脸，并从旁肯定了男友的说法。

“虽说因为里香的成佛，你一时半会儿会被撤掉特级的头衔，但是以乙骨君的潜力，想必很快就能重新回到特级这个评定上的。”她信誓旦旦地这么安慰还处于茫然中的乙骨忧太。

话音才落下，安心院满就接到了来自橘麻衣的电话。

“所以，你准备摸鱼到什么时候，嗯？”听筒里阴森森的问话让她傻笑了一下，“嗯咳，你看，咒术高专这里总是需要……对吧？”

“给我滚过来啊！那蠢货自己走了倒是轻松！这起烂摊子难道咒术师可以搞定吗？！现代社会的百鬼夜行，要不是规定在，我要诅咒他祖宗十八代啊！”橘麻衣暴怒地吼完直接挂断电话。

听懂橘家大姐头的威胁，安心院满即便再不开心也只好认命。毕竟由于夏油杰引发的一堆杂七杂八的事情，从任何一方面来说，她都是不得不处理的立场。

重新赶回新宿、面对橘麻衣身后快要凝聚成实体的黑雾，想起自己中途溜号却没有对夏油杰真正动手，安心院满心虚了片刻。但是在她老老实实收拾掉一片区域后猛然想起自家男友那送命的提问，又理直气壮地只做了自己最顺手的部分后再次撒手不管，自顾自离开，回公寓途中顺道买了两块小蛋糕准备休整。

拜托，平安夜已经被毁了，圣诞节让她稍微松口气不行吗？她又不能摇醒罪魁祸首，亏大发了！

事先的那些布置哪里规定她必须在场啦。

不过她很快就后悔了。

与其面对再次犯病的最强咒术师，她还不如去面对政府官员和唧唧歪歪的阴阳师。

现在逃……还来得及吗？

板着面孔坐在餐桌边，面对特意给自己买的小块圣诞节蛋糕，安心院满下定决心第二天就去贵船神社，务必保证自己第二年不要这么晦气。

至于那个在沙发上做沉思状的玩意，谁爱谁拿去。

“哎……好冷淡啊。”似乎是不满安心院满的冷处理，某个最强主动开口。

“哦是吗。要不我立刻去挖个坟招个魂，让某人为糟蹋了平安夜好好谢罪道歉？”一叉子下去就挖掉大半的蛋糕，安心院满眼光都没分半个给阴阳怪气的某人，一口下去香甜的口感在嘴里蔓延开，她悄悄地舒了口气。

甜品的确是治愈人心的。

只可惜，某人的伤口没办法用甜点来应对就是了。

安心院满心底叹了口气，转过身子对上面若冰霜的一张俊脸，似笑非笑地旧话重提，“所以，想好答案了吗？”

“都有。”五条悟很平静地秒答。

“……我以为你准备立地飞升。”这个回答让安心院满多少有点吃惊。她上下打量了好几遍五条悟，再三确认他周身的咒力里带有微弱的波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后张口就把剩余的蛋糕塞进嘴里。

情绪有波动就行。

在五条悟控诉的注目下，安心院满施施然地收拾掉了蛋糕盒子和餐具，再倒了两杯热茶，一杯放在他面前，一杯自己捧着，坐在了他的对面，“好了，暂时原谅你。既然看样子你冷静下来，那么可以好好谈谈了。”

看在你这么识相地换掉衣服才过来的份上。

“……抱歉，但是杰的事情……”五条悟微微躬身，双手交叉成拳，语调难得的沉重。

安心院满撇撇嘴，“那是你唯一承认的挚友，我当然明白他的分量。但是他真的脑子不好使。”

也幸好，美咲不是一根筋的傻瓜。

“杰只是……太过看重咒术师的责任了。”片刻沉默后，五条悟露出了对外近乎绝迹的苦笑，“是我没有及时觉察到他的不对劲……又是我搞砸了一切。和理子妹妹那个时候一样。”

“看看你，半斤八两，谁都别笑谁了。”对他少有的示弱，安心院满没有同情，反而嗤之以鼻，“最大的锅不是咒术师上层的吗？比如一天到晚藏着掖着也不怕变成木乃伊的监察会。你自己不也说过，你无法拯救所有人，而夏油杰正是无法被拯救的人之一罢了。”

“他叛逃后有真正认识过这个世界吗？不，他一心沉浸在自己所谓的大义中，去了海外都没意识到SPR和其他势力的存在，只招揽了一群同样目光短浅的蠢货。如果他可以静下心来就很容易可以发现是乙骨忧太造就了特级咒灵祈本里香，所以吸收特级咒灵祈本里香绝对不是正确的选择。但是他却没有发觉咒力走向里的问题，反倒是不长眼地试图打破给自己划下的底线。”

“日常多少次和阴阳师、风术师、炎术师甚至地术师擦肩而过，他的目光永远都放在拥有咒力的人那里，殊不知自己背负的诅咒多有恐怖。还说我什么，只擅长逃跑？”提到这里，安心院满微笑地冲五条悟眨眨眼，“看来你当时介绍得非常随性，是不是该感激你一下才对？”

“……这个我可以解释的——”

安心院满冷笑着截断了五条悟的辩解，“我给他面子只是因为要给你留面子，懂了吗？”

要不是自己沉迷于男色，怎么会给夏油杰好日子？严格来说，咒术师这边通通不要指望有好果子吃！

这么想，自己岂不是吃亏吃大了？要不反悔……

她抬头就撞见一张帅哥脸对自己温和微笑，苍天之瞳里却流露出几分威胁的尖锐意思。

……好吧，还是不要反悔了。

默默唾弃了一下自己，安心院满放下了茶杯，主动上前轻柔地拥住面前的人，“好啦，我也无理取闹过了，彼此彼此。”

想必这次的闹腾足以让咒术师上层理解到岌岌可危的地位。如果继续不识相，她会“好心”地再推上一把的。

她轻轻抚摸着柔软的银白色发丝，垂下眼帘，“不用强迫自己平静的。你不是神明。”

你是人类。这是你的选择。

过了几秒后，安心院满感到五条悟双手环绕住了自己，脑袋也有气无力地靠在自己肩头，“真是的……明明是圣诞节……逊毙了。”

“杰那个笨蛋……”

“什么叫做在这个世界上一次都没能真心笑过……”

安心院满不发一言，任五条悟低声抱怨。

反正，这个样子的他只有自己才能看到了。

怀揣着复杂的心境，她缓缓地收紧了手臂，闭上了双眼。脑海里瞬间浮现起某人在二十岁生日当天晚上在自己租住公寓阳台蹲点、在看到自己回来后一闪而逝的落寞姿态。然后和现在眼前这个絮絮叨叨自顾自咕哝的形象慢慢重合。

六眼，当代最强咒术师，五条悟。

抓住你了。